說走就走雲林二日 Day2

Day 2

 沒電視的晚上很早睡,第二天六點就自動起床。出去玩作息跟爬山一樣,告訴我們電視原是阻礙人類生理隨天地流轉的障壁!清早的北港早已甦醒,異國媳婦們張羅著市場攤位。我們走到中秋街口,那兒有個沒招牌的小攤,如果路邊攤有
prototype,這就是了!秀麗的越南姊姊正在攪動一鍋稠呼呼的麵,「是米粉湯嗎?」越南姊姊沒表情的說:「這是麵線糊,你們沒吃過嗎?」,兩人傻傻搖頭。坐下後點了一份麵線糊,一份滷肉飯跟附送的清湯。麵線糊可以攪蛋黃,老闆會幫你打顆蛋黃下去,熱麵悶熟蛋黃,增香增營養。剩下蛋白拿去煮熟成塊後與滷肉同滷,就變成滷肉飯上的料。簡易早餐兩人分食,早餐熱熱油油才是王道阿!吃飽滿足的漫步往客運站前進。


 七點多的客運站,隨著開車時刻接近,通學的高中生、大叔大嬸們漸漸出現。台西客運往斗六108元,中間會經過虎尾,可惜我們一來沒錢做高鐵,二要租機車長征,便一路往斗六行。望不盡的田野如常的覆著薄霧與晨光,車上電台大聲的放著很跳toneNatasha Bedingfield,結果成了雲林鄉間主題曲。大叔大嬸們閒話家常,高中生補眠、抓頭髮,隨著高鐵軌道漸近又漸遠,熱鬧的斗六市到了,時間將近九點。根據PTT雲林版,全雲林只有斗六可租機車,目的地就是劍湖山,而且機車行少價錢又貴。走到前站,我們往火車站左側的中華機車出租挑機車,50c.c的都被包月租走了,125一台一天600元,跟台南是不能比,不過車況新,附兩個大鎖與安全帽,算滿意的了!領車後先往大學路上找加油站,環顧大一震測野外曾經來去的道路,也想起那有點哭笑不得的回憶。

 沿著省一丁往西北前進,目的地是西螺延平老街,寬大的省道上沒什麼車輛,少林騎車,我在後座研究地圖,原本是說要早上下午輪流騎,結果職位就這樣定下再也沒換了,登山社負責看地圖,也是很合理的事(?)。進入莿桐鄉,盤算著要尋找seven,沒想到大大的西雙版納看板一個接一個,於是便循招牌進去蓋章,順道買了小包巧克力吃吃。這是一間別墅咖啡館,典型漂亮庭園和寬敞店面。推自製包草莓的白巧克力,真的是草莓喔!路途上也經過一條糖廠鐵路,橫過馬路的部份已經給柏油填至同高,細瘦的鐵軌沿著田邊與房舍延展而去,很想沿著去走走呀,但是西螺小吃正在召喚我們,走囉走囉!

 過了交流道,甩開北上溪州大橋的貨車們,隨著醬油的廣告招牌越來越多,西螺到了!這個台灣西部的大穀倉、蔬果集散的總樞紐卻是一片樸實,低低的天際線,藍天包圍四周,不自覺感到輕鬆。建興路上的大市場幾乎要把整個市區給貫穿,其餘的街道安閒無聲,靜靜的曬太陽。為了十一點就沒有的油蔥粿,我們先一路衝到建興路底獵食,還瞟到觀光手冊指定伴手:目鏡仔麥芽酥。兩人分食一盤份量十足的油蔥粿,跟阿莎力老闆打探推薦的醬油莊,得到明顯的暗示之後,便回頭繼續名產採買之路。

 目鏡仔麥芽酥是個很不像名產店的店,門口一小個木桌就是攤位,裡面的店面是賣冰的,老闆娘一看我們兩個女生來雲林玩,馬上關心的噓寒問暖。招牌麥芽酥鬆香不膩,說是麥芽酥,其實滿滿是花生,一點都不黏牙。二人各買兩盒,把麥芽酥連同昨天的花生塞進置物箱,老闆娘仔細指點往振文書院的路,還重複說「慢慢阿騎捏!」,就感心。

 振文書院顧名思義並不是一間廟,有其古樸的氣韻與自成天地的靜謐。少林說有像台南孔廟的氣氛,不過這裡是小多了。在書院裡外閒逛納涼,真是夏日午睡好去處阿!聊著聊著,想到在這鎮上來回亂騎,都還沒去西螺大橋哩!頂著近午赤炎炎的日頭騎上大橋,在空蕩的橋上脫下安全帽,讓頭髮浸一浸這包容養分與毒素的大河。這又大又渾的濁水也許帶著幾片我曾踩過的砂石呢,眩目的太陽、滔滔的溪水,我們選擇以實質行動來讚美這豐美山川:琴連碗粿城吃中飯!

 琴連碗粿是白的那種碗粿,澆上透黑的醬料,再配碗羹湯便是滿足的一餐。除了我倆突兀的觀光客外,跑業務的、送貨的也來光顧,偷個寧靜的午休。吃完碗粿又去吃三角大水餃,吃起來像肉圓但皮更Q,可惜現在已經全飽,撐得忘了味道。吃飽了,(又是)頂著大太陽在延平老街閒逛,寬大的老街上沒幾個人,想必大家都在午休吧,靜靜的,只有兩個觀光客神經病曬著太陽對各式的老房子指點拍照,邊往真.西螺醬油:丸莊醬油踅去。油蔥粿老闆跟麥芽酥老闆叮嚀過,一定要走到底才是本鋪,店裡的清爽小哥幫我們介紹各式等級的醬油,慷慨開瓶讓我們試吃,果然一開奏效,兩人都買了最高級的油膏。滿載的車廂新增兩罐玻璃瓶,離去前又跑去目鏡仔麥芽酥吃個八寶雪花冰,午後一點半,人和車都撐著肚子頂著烈日往虎尾前進。

 窄小的縣道145蜿蜒在田間,騎著看到樹蔭總要盡量靠邊多爭取片刻涼爽。小小的虎尾鬧區大概比清大夜市大一點,頗有大學城的氣息,看見提著一塑膠袋漫畫的拖鞋男過馬路,十足親切!虎尾郡役所與合同廳舍隔著馬路矗立於縣145/林森路跟中山路口,郡役所紅磚建築給修得嶄新潔淨,但是導覽上寫的「布袋戲主題館」卻似乎沒了著落,難道胎死腹中?對面的合同廳舍仍有消防隊駐守,一如它從前的身份,一樓部份成為農產品展售處,上至二樓是政績展示與攝影展。沿著瞭望塔直到頂可以眺望半邊的虎尾鬧區,張望張望後便驅車沿著中山路往虎尾的大重點:糖廠!

 中山老街建築不似其他鄉鎮精彩,直直騎便經過了虎尾,來到糖廠大門,右轉進入宿舍區,草坪上是一棟棟蓋給日籍員工的宿舍。兜了一圈,木造宿舍都接近傾頹,走近就聞到爛木的霉味,似是不修也不理了,任它與天地合一。三棟公差宿舍就保養得宜,尤其第一公差宿舍曾經是建來恭候日本皇太子,十分的講究,可惜這純日式大宅沒有開放參觀。在福利社邊吃著冰邊討論接下來的行程,此時還沒三點,少林一句:「學環工的當然要去六輕門口丟石頭!」,敲定要迎著落日衝向麥寮,於是吃吃完便開始收集糖廠景點。

 糖廠鐵橋曾是運輸蔗糖以及載客通勤的要角,如今灰色鋼樑寫滿的是學生們的立可白塗鴉,在這鐵鏽味中間,似乎也攙了香菸啤酒仙女棒的味道,返老還童成青春的秘密基地了呢。回頭往糖廠進行滲透計畫,虎尾糖廠曾是台灣第一大糖廠,現為台糖總廠,也是少數仍在運作的糖廠之一。雖然如此,我們卻大辣辣的就走了進去,一點滲透的感覺都沒有。四下轉了一圈,在關閉的文物展示室外張望,在五分仔車頭爬上爬下殺底片,又大辣辣的走出場區,晃到虎尾。貴為中部糖廠鐵路樞紐的虎尾現在隱身在榕樹叢後,不得其們而入,對街是同為舊日式建築的理髮廳及洗衣部,一部分整修完成後,成為高級生機餐廳。快速的補完虎尾,馬上要前進台灣最後的疆域,麥寮六輕,時三點整。

 縣145北上轉縣156西行,經過二崙、崙背到麥寮,一路上酪農舍、農田參差,偶見房舍外牆噴著「江西新娘」噴漆。太陽漸西,地平線濛濛的,我們在海風中不斷的奔馳,終於終於看到麥寮鄉農會,蓋章後(蓋章很重要!)向櫃台小哥詢問印象中在這附近的大壁畫。小哥聽了直說有,指點一條模糊的田間路。憑著方向感加直覺在原野上拐呀拐,竟然拐到了蕃薯窯藝術工坊,裡面正在捏陶的氣質陳明章鬍子大叔說:「喔,那個阿,那個在台西啦!你們現在要去嗎?」看看時間已經不夠的我們傻笑著搖頭,努力循著來時路回頭向海。

 縣156底,沿著雲1往北,天際線低垂得讓人好不適應。忘記是大門太嚇人,還是要去北邊看出海口,我們沿著外圍道路往北,房子越來越少,越來越小,經過一畦畦乾涸的魚塭,遠方的廠房與煙囪印在昏黃暮靄上,天阿有夠蒼茫。下班的車潮湧出,小小的摩托車仍往海邊騎去,停在北岸堤防。風大得不像話,頭上一排風力發電機劃破海風,呲呲作響,連握著相機的兩手都不太穩當。橘色天空漸轉青紫,趕忙上路往回,終於接回大路後往六輕大門一望,如果你看過花東的美景,這裡便是全然相反的世界。大家喜歡去花東,純淨美好,但是這裡也是真的,這些在風沙、鐵皮與塑膠中討生活的人們。

 沿縣154往回,路上一大段是濃蔭覆蓋,可惜時近黃昏,反而開始覺得冷,南接台19再轉縣156,直奔莿桐,黑暗的路上吃了不少蚊蟲,接回台1丁後又再度看到霓虹燈與高樓。七點!還了車,來不及去斗六老街了,留點口水以後再來,搭上七點半的莒光號,兩個黏滿鹽與砂粒的人便睡倒在有夠冷的車廂中。

 環島已經不帥了,去吧,去西部吧,荒涼硬頸的濱海,滋養人民的田園,風華猶在的老城。大甲、清水、鹿港、北港、新港、大台南,足夠殺死所有的底片、累積好幾萬卡熱量,還有更愛這家鄉。

延伸:
破報 - 炎炎海水黑暗天,詭譎的六輕、八輕和大煉鋼廠──專訪台西鄉社區壁畫行動
台灣黃昏地帶米澤光敦、山崎勉,2007,繆思,ISBN: 9789867399809
悠遊台灣鐵道 - 台大鐵道社!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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